亂寫

孩子的摺線一直對不齊

「彥誠！」

媽媽鏗鏘有力地喊他的名字，搶過來重新在舊的摺線旁邊再摺一遍。

孩子方向摸不清，原本要往上摺的卻往下摺了

「彥誠！」

站在旁邊的媽媽又對他大喊了一次。

最後一張色紙的摺痕啊，跟著「彥誠！」的喊叫一起成長了。

「彥誠！」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這兩個字是名字嗎？還是訓斥？！

我在旁邊聽著也錯亂了，媽媽好像在叫她的寶貝，

但聽著聽著「彥誠」二字好像變成了他們家獨有的責罰。

「來你看，像這個樣子，慢慢來，不急。」

我看見了，小男孩真的真的，真的很用力地用他的小手試了好幾次。

只是他再也沒辦法專注了，一聽到媽媽居高臨下的聲音，

扭了屁股，一腳跨上椅子，轉頭看看別的攤位在做些什麼。

「很好，這邊摺得很好，不著急。」

這句話我又是講給誰聽的呢？

他聽得到嗎？是不是已經覺得自己是個什麼事都做不好的人，怎麼還會有人說他很好呢。

她聽得到嗎？

「彥誠！！」

唉，沒聽到吧。

沒有聽到我其實比她更加著急，也沒有聽到孩子其實已經慢慢地不想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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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看這四張牌，有沒有發現什麼規律？」

「喔有！我發現了！」媽媽在後面很快地回答我，四個男孩女孩還在瞪大著眼睛。

「不急，慢慢來。」

「嗯！不急，你們慢慢看。」媽媽的聲音在陰雨的天氣裡更顯得溫和而開朗。

「你們看看這個數字，1到4、4到7、7到10…」

…

「差3！」

我笑了，孩子笑了，媽媽也笑了。

沒有再用更多的什麼鼓勵他了，在等待的歷程裡頭，

我們已然塑造了關係，他已然塑造出了自信、自我價值、探索動力，

更重要的，在學習的過程中，加強了對母親的愛。

你願意等孩子多久的時間？

上星期六在公開的場合看到截然不同的兩幕情景，

想想我好像也在等著一些什麼，

即使在我離開了，他們畢業了，我也在等。

其實，我好著急啊，在課堂上我比任何人都想喊「彥誠！」

我一直，一直著急地等。

這天下午，看著溫柔的妳帶著四個蘿蔔頭離開了攤位。

我知道，妳也跟我一樣，一樣著急地等著。

會不會，有一天我不用等了？

會不會，有一天這些小子丫頭在路上叫我一聲老師的時候，

我只需要回過頭，像陰雨的午後聽到男孩女孩說出「差3！」的片刻，

淡淡地給長大的小子丫頭一份屬於我的最至深的微笑，

然後也看著你們那份終於懂了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