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d:那一年有很多東西都變了,也有很多保持原狀。
這裡,路燈真的很少,
第一次來的時候,在橋上騎摩托車騎得皮皮挫,
心想,你他媽地方政府到底是有多缺錢。
這裡,海風吹得兇時,
就算門窗都關了,細沙還是無孔不入,
收進曬在外頭的衣服,拍一拍,甩一甩,
然後假裝沒有沙子,收進衣櫃。
剛來的第一年,也因為海風帶來的沙,
弄得喉嚨乾咳,一度以為犯感冒,
後來,說不定是氣管裡多長了繭,
慢慢也習慣細沙的攻擊了。
週末晚上出門買宵夜的時候,
走出大門望上看看天空,
時常可以清楚地看到星星,
漸漸地好像也不再想說為什麼路燈那麼少。
偶爾,假日讀書讀憋了,
出門買份解嘴饞的蔥油餅,
騎進不用十分鐘就能到的海濱公園,
挑顆適合屁股大的石頭坐上,
一邊聽著總看不見底的太平洋,
一邊吃著裹著沙子醬的蔥油餅。
身為土生土長的臺北人,
和在地人比起來,
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們對原生土地的熱愛,
也沒有像原住民同事擁有在荒野求生的技能。
只知道,
我很自在地在這裡生活與工作,
不需要有太多身體生理上的負擔,
不用像以前那樣常跑醫院看那些大大小小的感冒、過敏。
放假能跑的地方,不外乎就走海線或山線,
要嘛看海看到暈,要嘛看山看到吐,
我就一路拍著怎麼拍看起來都一樣的總稱為太平洋的海,
一路看著一座座我叫不出名字除非學校活動否則很少爬上去的山。
這樣的日子,一次又一次,樸實無華且枯燥。
傻傻地在週末晚上對著家門外的星空笑著,
反覆地在不同的景點踏著同一片海,
肅然地在巍峨山林裡多吸幾口空氣進肺裡,
這樣的日子,一次又一次,單調安穩且舒服。
雖然從小的時候家人就大概可以猜到我這心裡任性又叛逆的兔崽子留不住家,
但對於來到這個地方,
他們和我其實是從來沒想過的。
我愛這裡嗎?
如果說每當我一下板橋火車站就開始懷念起這裡的空氣,
如果說我這一年多來都在打著這裡的房子和土地的算盤,
如果說我會想把這裡當作接下來至少十年的生活工作地,
如果說我願意伴著冷颼從睡袋爬起望向這裡的龐然銀河,
…
如果這些算是愛,那我想就是吧。
寫在2020年的年末,
真要說對這一年的回饋,
說真的感受實在不是太好。
難過的太多,且構築在悲傷上頭的快樂也太多,
理解的太多,且構築在頓悟上頭的未知也太多。
然而,這裡著實給了我許多面對的力量,
這也是一直到這一兩個月才發現的,
人也好、事也好、物也好,
和這裡的連結愈深,愈不是羈絆而是放手,
和這裡的心繫愈緊,愈不是痛楚而是釋懷。
關於這裡的什麼寫了很多,
你說是臺東,我覺得好像也不那麼完全。
可能就像那山那海那地一樣,
在回聲掠過、海浪襲過、腳所踏過之後,
所透出的一點點需要你慢慢嚐味兒才能輕撫到的一絲溫柔,
那就是我說的這裡了。
留言列表